近期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腾空出世，打开了国产游戏通往3A游戏大作的大门，为中国游戏业带来一片火爆。据相关第三方机构数据显示，截至2024年9月底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销量已达到2100万套，销售额突破70亿元，这个金额相当于全球顶级3A游戏数年的销售额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设计团队在全国选取了至少36处古建筑作为游戏背景和元素，对实景的古建筑物通过实景扫描和一系列技术处理，实现了古建筑在游戏中的精细还原。这也为建筑设计带来一片新市场。

在实体建筑市场发生变化时，需要寻找新的市场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提供了在虚拟世界（元宇宙）建造房子的可能性。建筑设计师们在虚拟世界（元宇宙）里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，从而推动元宇宙建筑经济的发展。

1992年，尼尔·斯蒂芬森的小说《雪崩》，让世人知道了元宇宙。作者笔下描述的“元宇宙”，是平行于现实世界的、始终在线的虚拟世界。在这个虚拟世界中，除了吃饭、睡觉等基本的生理需求需要在现实中解决外，其余的工作、生活、社交等都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实现。

2023年8月，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五部委印发《元宇宙产业创新发展三年行动计划（2023—2025年）》，提出元宇宙是新一代信息技术集成创新和应用的未来产业，通过构建先进元宇宙技术和产业体系等举措，推动元宇宙产业发展。

元宇宙作为国家未来产业方向、一个新的发展领域、一块还未开拓的新市场，得到政府和社会的广泛的支持与关心。据不完全统计，目前全国有98个地区（地级市及以上地区）发布了元宇宙相关的行动方案。

建筑物是艺术与科学的结晶，但在物理世界中，艺术与科学是一对矛盾体，艺术是要思无涯，科学是要做有边。设计师在物理世界里设计建筑物，需要在艺术与科学之间寻找平衡点。如何让设计师设计的建筑物可以任凭思想聘驰？元宇宙的出现，为设计师创造了新的空间。

在元宇宙建筑里，设计师不受物理世界的科学规则影响，按照自己的艺术想象进行空间构想，提出元宇宙工程建筑。小到一块地皮、一栋住宅，大到一个工厂、一座城市。每一种创造，不都是一种发现，是一种发明；不是一种革新，是一种革命；不是一种升级，是一种升华。

元宇宙住宅。在国外，世界上第一栋虚拟住宅“火星之家”在NFT艺术品交易平台SuperRare上出售，售价288以太币，换算成人民币是323万元。在中国，上海一对95后情侣以2.2888万元的价格购置了一套虚拟房产作为婚房。开发商联合艺术家黄河山发行了310套虚拟房产，两天内售空，合约售价36万余元。

元宇宙城市。扎哈·哈迪德建筑事务所（Zaha Hadid Architects）公布了他们的元宇宙设计方案——自由城（Liberland）。这是一座由未来主义风格的弯曲建筑组成的虚拟小城，人们可以用加密货币购买土地，可以以虚拟化身进入数字建筑。自由城还拥有市政厅、协作工作空间、商店、商业孵化器和展示NFT艺术的画廊。他们采取社区自治的方式，减少规章制度，提升社会治理的水平。

元宇宙为建筑行业带来的好处

元宇宙作为一种新技术的集成、一种新理念的显示、一种新体验的展示，能够为建筑行业带来诸多好处。

创造新市场。工程领域的设计师、工程师一直在物理世界开展工程建设工作，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与普及，元宇宙腾空出世，设计师、工程师遵循元宇宙的规律，可以在元宇宙这个与物理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进行思想聘驰，创造工程领域的新天地，开辟新的建筑市场。

创造新体验。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是通过各种器官来感知的，包括视觉、听觉、嗅觉、味觉和触觉。在物理世界里，五种器官在不同的时间、环境下，对事物的表达结果也不尽相同。在虚拟世界里，视觉、听觉得到的感受，会比物理世界进一步加强，更加震撼；而嗅觉、味觉和触觉的表达，会比物理世界稍显弱化。而在虚拟世界里，设计师、工程师会依据元宇宙特性，强化视觉、听觉的设计，为甲方带来新感受、新体验。

创造新服务。在物理世界，公共建筑百花齐放、各具特色，住宅建筑百家争鸣、各有特点。人们追求的是个性化，但是受到城市规划的制衡，以及物理定律、材料限制和施工成本等因素的制约，使得建筑物是有限的个性化。而在元宇宙的世界里，没有上述的制衡、制约，设计师的想象力空间更大、服务领域更广、用于服务的工具更多，可以建立起个性化、定制化的元宇宙建筑服务。

创造新价值。受人口红利等影响，房地产市场下行，地方财政收入来源受限，物理世界民用建筑受到较大冲击。人们把元宇宙世界作为一个新的领域，到元宇宙里去建造元宇宙建筑物，为人类创造出新的使用价值和新的价值，产生新的经济增值。

创造新技能。如果想在元宇宙内做建筑设计，设计师可能不仅需要掌握传统建筑的知识技能，更需要融合多个领域的专业知识，开展跨界协同，工作内容也将集用户界面设计、交互设计、角色设计、游戏设计等于一体，将会是一个更加多元的角色，以新技能适应新需求、新市场。

元宇宙建筑与现实世界建筑的差异

元宇宙建筑与现实世界建筑有相通之处，也有不少差异。

思想差异。设计师在设计现实世界建筑时，受到各种物理条件的限制，思想上是在有限想象。但在设计元宇宙建筑时，他们则可以去实现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，基本没有限制。游戏行业的沙盒游戏，已经具备元宇宙的原始形态。建筑师需要向游戏行业学习，掌握新的编程工具，并像软件开发人员一样思考，把自己的设计，从CAD向BIM方向转换，延伸到数字世界。实现思想观点的突破，一是从现实世界向虚拟世界突破；二是从物理定律等条件论向无限制条件突破。

空间差异。现实世界的建筑物是看得见、摸得着，能够让生物人居住的环境。元宇宙世界的建筑物是看得见、摸不着，能够让数字人居住的环境。许多无法在现实世界中落地的建筑和室内设计，都能在元宇宙内实现。一是打破物理规律创造新空间。建筑设计可以超越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律，创造出无限可能的空间形态。在元宇宙世界里，虚拟现实技术实现对空间的完全控制，牛顿力学已经无法对建筑设计产生束缚，设计师可以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建筑作品，形成自身特点的建筑风格；二是打破静态规律创造新空间。元宇宙世界里的建筑设计不是静态的展示，而是动态的显示，更是用户互动体验的呈示。通过虚拟现实技术，用户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建筑空间，与建筑互动，参与到虚拟世界的创造之中；三是打破时空限制创造新空间。元宇宙中的建筑设计可以跨越时空的限制，将不同年代、不同民族、不同地域、不同文化的建筑元素融合在一起，通过对历史的再现和未来的构想，打破现实世界的时空限制，创造出独特的建筑风格。

技术差异。物理世界里，建造建筑物常用的技术主要包括智能建造、建筑物理学、木工技术等；元宇宙世界里，建造建筑物的技术主要包括3D建模技术、游戏引擎开发技术、服务器和存储技术、网络技术等。

规则差异。在现实世界中，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需要考虑各种复杂的因素，如地理、气候、文化、历史等，还有现实生活中的规则或限制，如重力、结构稳定性、物理定律、材料限制和施工成本等因素的制约。要制定一系列的规则、规范、导则，来指导工程建设，所有的工程建设都要受到规则的限制，否则工程项目无法实施。但在元宇宙世界里，建筑师只要掌握元宇宙技术、有想象力，就不会受到各种物理条件的限制，可以去实现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，在元宇宙里彻底放飞想象力，甚至冲破物理定律，设计出在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的空间艺术作品。

体感差异。实验心理学家特瑞克勒（D.G.Treichler）曾说过，对于一个没有心理障碍和生理疾病的人来说，用于获知的所有感官中，通过视觉的学习占83%、听觉占11%、嗅觉占3.5%、触觉占1.5%、味觉占1%。人类具有各种感官——视、听、触、嗅、味，不同的感觉会让人对事物有不同的体验感，以便全面地了解事物。研究指出，人体五感之间相互影响、相互作用，在所有的感官交互作用之下，便能够创造出全新的感受。在物理世界里，五种器官在不同的时间、环境下，表达的对事物结果不尽相同。在虚拟世界里，视觉、听觉得到的会比物理世界进一步加强，更加震撼；而嗅觉、味觉和触觉的表达，会比物理世界稍显弱化。虚拟世界里，设计师、工程师会依据元宇宙特性，强化视觉、听觉的设计，为甲方带来新感受、新体验。

主人差异。现实世界里，人类是以生物人的形态参与现实世界的一切活动，需要生物人生存的必备条件，吃喝拉撒睡，方能推动生物人的正常运行。而在元宇宙世界里，人们是人以数字身份参与和生活在数字世界里，不需要吃喝拉撒睡，只要不停电、不停机，可以365天24小时工作、生活、学习。

成本差异。元宇宙是依靠新一代信息技术而发展起来的技术集成，数字化、信息化的边际成本是递减的。元宇宙建筑与物理世界建筑有很大的成本差异。在数字环境里，建筑复制、改变、备份的成本都可以被忽略。而在物理世界里，建筑物的建造成本是巨大的。

元宇宙在建筑行业的表现方式

元宇宙在建筑物上的体现，如果用一个简单的说法，BIM就是元宇宙建筑的初级版。具体上有三种表现方式：一是数字孪生。用一句话来表述，数字孪生就是在一个已经建成的实体建筑物基础上，创造一个数字版的“克隆体”，也就是先建好一个实体建筑物，再建一个虚拟建筑物；二是数字原生。数字原生则是先建一个虚拟建筑物，再根据虚拟建筑物，建造一个实体建筑物。与数字孪生相比是一个反向操作。数字孪生与数字原生都是可以实现以虚控实的；三是数字娱生。数字娱生，是只建虚拟建筑物，不建实体建筑物，与数字原生的区别是，只有数字原生的前半部分。主要应用在游戏里，一方面是按照设计师的想象力去创造虚拟建筑物，在现实社会中没有这样的建筑物；另一方面是参照实体建筑物去设计虚拟建筑物，虚拟建筑物与实体建筑物没有以虚控实的目的。例如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中，参照国内36个景点的实景，去设计36个虚拟建筑物。

元宇宙建筑经济的应用

作为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大集成者，元宇宙技术如何转化成为商业？建筑行业如何应用元宇宙技术为行业创造新的商业价值？

寻找应用场景

元宇宙是现实世界的一种映射，仿佛在虚拟中，似乎在现实中。元宇宙的商业应用，一定要找到应用场景。

城市更新项目。随着国家提出的“双碳”与数字化要求，需要对已经建成的建筑物和没有实行数字化、智能化的建筑物进行数字化智能化改造，设置物联网、建立数字模型、设立数字平台，实行以数控实。同时，国家提出高质量发展，大建建筑物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。为此，湖北省顺应国家政策调整行政机构，将全省13个市州的住房城乡建设局改名为城市更新局。未来，元宇宙将在建筑物的更新改造上发挥更大的作用，城市更新项目将会成为元宇宙的主战场。

个人居所。定制式的个人居所。财富自由的人群，追求个性、独立、与众不同。在城市，富有人群与房地产商沟通，建立具有个性化的居所，按照元宇宙的逻辑，先设计出一个数字孪生物体，经过未来的所有者认同，开始建设实体建筑物；在农村，富有人群回到家乡，在宅基地上建设别墅，设计出一个数字孪生物体后，开始建设实体建筑物。

甲方新项目。这里主要是指公共建筑物的甲方新项目。一些有远见、引领潮流的甲方负责人喜欢创新，对新的建设项目采取更为科学的方法开展建设，也是先设计出一个数字孪生物体后，开始建设实体建筑物。

游戏项目。游戏项目里需要工程设计，涉及到游戏里的桥梁、道路、市政管网、民居、公共建筑物等基础设施，需要设计师在游戏中去建设，可以凭借想象力去设计，市场巨大。

挖掘消费群体

经济学原理告诉我们，经济价值的实现是依靠特定的群体。元宇宙作为一个新生事物，它的消费动机是什么？对元宇宙消费动机的研究主要有两个理论支撑：消费符号理论和需求理论。消费符号理论是指人们在满足商品物质属性的前提下，追求商品符号（商标、品牌等）带来的精神满足；需求理论是指在人们的基本需求得到满足后，进而追求精神满足。而元宇宙给予的更多是精神满足与符号满足。消费对象是谁？是一群得到物质满足后，对精神满足有追求的人群。消费群体在哪？元宇宙的消费人群首先是互联网的消费人群。《数字中国发展报告（2023年）》显示，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超过55万亿元，2023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10%左右。

在元宇宙建筑经济里可以按照“数字孪生”消费群体、“数字原生”消费群体、“数字娱生”消费群体三大分类，确认消费群体。

“数字孪生”消费群体。“数字孪生”消费群体可以分为toB和toC。toB消费者，主要是已经建成的建筑物的拥有者、使用者，需要对已有建筑物建立“数字孪生”，实现以虚控实；toC消费者，数字消费是数字经济快速发展带来的新消费模式，是以互联网、云计算、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为依托，面向数字化产品及服务的消费活动。这类消费者有自己的个性与特点，一是需要根据自己在物理世界的居所，建立一个数字世界的居所；二是需要根据自己梦想中的居所，并且存在于现实世界中，没有被别人抢注，建立一个数字世界的梦想居所。笔者曾经问过中南建筑设计院的一位知名设计师，如果把中南建筑设计院住宅小区开发成元宇宙小区，把你的数字居所拿到网上去销售，你买不买？他回答很干脆：必须买。以后这位设计师可以邀请朋友去家里做客，不需要去物理居所，只需要到数字居所去交流。这也是一种刺激消费。

“数字原生”消费群体。“数字原生”消费群体可以分为toB和toC。toB消费者，主要针对新建项目，与数字孪生不同，数字孪生主要是老房子和旧房子，是城市更新项目。数字原生的toB消费者主要有两类：一类是项目甲方，甲方为了未来项目的成本控制和运维需要，进行数字孪生；另一类是设计院，因为甲方为了未来项目的成本控制和运维需要，进行数字孪生，而该设计院不具有这种能力，需要寻找具有数字孪生能力的设计院，实行技术外包。toC消费者，主要是富豪级的人物和前卫者，需要建设一栋别墅，必须先建立数字模型，再建实物建筑。

“数字娱生”消费群体。toB消费者，主要是游戏公司，类似于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的开发公司。需要在游戏里参照实景建筑物建造虚拟建筑物，如埃及金字塔、法国卢浮宫、中国故宫、英国大英博物馆等世界文化遗产，中国北京、法国巴黎、英国伦敦等世界著名城市。需要在游戏里建造虚拟游乐园、虚拟电影院、虚拟音乐会、虚拟赌场、虚拟学校、虚拟会议、虚拟城市、虚拟公园等。

构建商业模式

同一行业，同样战略的企业，商业模式不同，其企业经营结果也大不相同。在数字经济环境下，勘察设计企业更需要解构商业模式，提炼企业价值主张，细分价值链，整合利益相关方，策划适合本企业的交易结构，形成独特的商业模式。

如果把众多的商业模式的名词解释化繁为简，找到关键词，就是一句话：商业模式就是公司通过什么途径或方式来赚钱。简而言之，吉列依靠“刀片+刀架”模式来赚钱；饮料公司依靠卖饮料来赚钱；快递公司依靠送快递来赚钱；传统设计院依靠设计咨询来赚钱；建设公司依靠施工安装来赚钱。有赚钱的方式，就有适合自身发展的商业模式存在。

元宇宙需要大量的内容生产创作，其内容生产创作可以带来大量的销售收入。一是出售虚拟建筑物收入；二是出租虚拟建筑物收入；三是出售土地收入；四是出租土地收入；五是出售建筑物换特色皮肤的收入；六是出租建筑物换特色皮肤的收入；七是出售建筑物内家具与设施的收入；八是出租建筑物内家具与设施的收入；九是发行建筑物或土地或家具的NFT；十是出售（出租）局部空间专属权、使用权等收入；十一是虚拟底层业主可以构建数字广告牌，用于向游戏玩家进行收费广告。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游戏带火了游戏市场，该游戏里的实景建筑物，也会带火元宇宙建筑，从而为建筑业新经济拓展出一片新天地。（本文作者张玮斌系中南建筑设计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秘书、总经济师）